和往年一样,今年照旧读了不少书。但与往年不同的是,这一年有意无意地集中阅读了与教师软实力有关的书籍——或许是我退休后更多的精力放在教师培训、第三方教育咨询与评估工作上的原因吧。这些工作让我认识到,当下许多学校尤其是教育相对发达区域的学校,教师的硬实力及硬技术(电化教学技术、互联网教学技术)恐怕已经不成问题,如何提升教师的软实力才是问题。什么是硬实力,什么是软实力?在我看来,硬实力就是教师的学历与学校配备的装备,软实力则主要指教师的教育理解力、教学实施力、人际沟通力、独立思考力、个人生活力或生存力等。
“硬操作技术”的有效使用 有赖于教师的“软操作技术”水平
(相关资料图)
我十分认同赵伶俐教授在《课堂教学技术与艺术——执行教学行为训练·评价·鉴赏(第4版)》中提出的观点:“教学无论怎样改革,本质不变;基础还是基础。由科学理论转化而来的教学模式与教学技术,是确保教学有效性的基础结构与行为方式,是实现教学各基本要素及其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硬道理’;针对具体教学情况重组教学逻辑,完善教学形式使教学形象、生动、开放、灵活、新颖,充满生机与活力等,就是教学艺术、教学美感、教学智慧。”这本书在20年间先后三次进行修订,但核心观点并没有改变:“将教育科学理论转化为教学行为技术,科学的教学行为技术将是教学有效性的基本保证和教学艺术创新的坚实基础;将教师的执教行为技术定位于教师职业技能的核心,将在教学技术达到合格、精湛的基础上追求教学艺术定位于教师教学创新事业的核心;而教学技术是一个专门化的职业行为系统,有专门的基本行为程序和要领及由此构成的行为指标体系等,是教学科学、教学技术、教学艺术三位一体,教学科学理论是教学行为技术的基础,教学科学理论及行为技术是教学艺术的基础等,不仅是过去,而且是今天,更是未来教育教学根本上必须依赖以科学、技术为基础的人文化倾向。”由此我联想到戴安娜·帕帕拉等人在《发展心理学(第10版)》中说的:“所有理论都是动态的,它们通过整合新的研究成果而臻于完善。”世界上经典之作大体如此,总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技术的进步、认知的提升,慢慢完善的。譬如,《布鲁姆教育目标分类学》一版再版就是不断地有新鲜血液加入其中,不断地丰富完善其理论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在国外的一些经典著作中发现后来的版本会增加原本没有的观点。
赵伶俐教授的观点还印证了教育教学是科学与艺术的统一。当然,在科学与艺术的统一之间还有赖于技术——“软操作技术”和“硬操作技术”,任何人都要不断更新自己的技术。在今天,当我们大谈新课程、新课程理念下的教学变革时,翻一翻《课堂教学技术与艺术》这本书,至少会提醒自己要从提升个人的“软操作技术”入手,如此,才可能很好地适应“硬操作技术”,实现两者的无缝整合,最终进入科学、技术与艺术有机统一的境界。尽管目前看来能做到两者无缝对接的教师少之又少,但并不表明这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硬操作技术”要用得恰到好处,前提是我们对“软操作技术”理解、掌握到什么程度。毕竟机器是供人使用的,用得如何,取决于用它的人。除这本书之外,如果能再读一读《如何在课堂上使用布鲁姆教育目标分类法》《学习质量评价:SOLO分类理论——可观察的学习成果结构》《高度参与的线上线下融合式教学设计:极具影响力的备课、上课、练习、评价项目教学法》《教学设计原理》《备课指南》《追求理解的教学设计》等,或许可以帮助我们避免陷入盲人摸象的境地。
就我个人的理解,教师软实力的硬核一定是教师的教学力,而教学力则主要包含教学理解力、教学设计力、教学组织力或者说教学实施力——这又包括人际沟通、语言表达、评价反馈、学习指导能力等诸多方面。因为这些能力是教师顺利开展教育教学活动的基础。就具体教学活动而言,这些专业能力又是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发挥作用的。在作用下发挥的效能本质上与学历、资历、职务、荣誉等并无多大关系。因此,无论是学校管理者还是教师,都要认识到,强化教师自身软实力,就要多读书,读专业的书,并努力将所读转化为个人的教学力。如此,才有可能创造出多样性的教育教学。
教学力的提升需要个体充满学习和发展的激情
教育工作是一项充满创造力的工作,如果教师没有在教育实践中进行创造的智慧就不可能很好地承担起相应的教育教学任务。一般而言,硬实力与教师的个人努力紧密相关,而软实力的培育与增长则是潜隐曲折的。任何一名教师的教学理解、教学能力及其作为教师应有的修养的形成不仅与个人的潜质有关,更与个人的追求与学习力有着紧密的关联。相较于硬实力,软实力不仅具有基础性、内隐性的特质,还有扩展性、迁移性与建设性、批判性的特征。软实力也是教师专业成长的硬实力,决定一名教师教育教学行为的是教师的认知力,而认知的改善与建构则取决于教师的学习力与思考力,随着教学经验的积累,阅读视野的扩展,多多少少总会对自己已有的教育认知、教育经验、教育风格等进行一些审视,在自我批判的基础上做一些舍弃与重建,使得自己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在这方面,尽管行政主导的培训、评审、宣传、推介会产生一定的作用,但更多的还是由教师个体的内驱力形成的。如果一个人没有不断完善的要求,外部的压力再大恐怕也无能为力。
教学力的提升,需要教师个体的动机驱动与热情。在《教育与激情》一书中,戴杰思在讨论“对学习和发展的激情”时,十分强调教师“从烦琐工作中腾出时间呼吸放松并进行反思”的重要性,他认为“仅仅依靠久经考验的教学常规是不够的”。为了说明这一观点,他引用普莱尔的一段话:“教育学是一种特殊的情爱的接触,是师生的相遇。学生可能会从纯粹为了学习而学习的经历中找到乐趣。他(她)可能会从满足他(她)变得更有知识、更有技能、更聪明、更强大、更有能力的愿望中找到乐趣。他(她)还可以享受成功地满足教师、家长和社区的期望,从而成为更广泛的社区的一部分。但有时,教师和学生都熟记这种充满激情的教学之舞的所有步骤,按照可预测的顺序找到舒适和安全。然后,教学过程就沦为例行公事。太多的舒适和可预见性是具有麻醉性的:你不可能在教学过程中梦游;教学之舞是一个狂野而混乱的过程,一场时而快乐、时而痛苦的斗争。”我以为普莱尔的这段话进一步强调了教师在教学关系中的主导性,在激情饱满的教师指导下学生才会找到学习的乐趣,一成不变的教学模式或者流程可能导致师生在课堂上梦游,教学过程是不可能格式化的,它是一个变化的、随机的甚至混乱的过程,这过程并非总是快乐而流畅的,有阻滞,有痛苦,也有胶着,甚至还会出现断片……所以,“激情需要通过持续学习来培养”。如此,我们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哈蒂在《可见的学习》中说“教师是主要的学习者”了。
“情绪劳动”是教师劳动的重要部分
美国社会学家阿莉·拉塞尔·霍克希尔德认为:“不管任何工作,只要涉及人际互动,员工都可能需要进行情绪劳动。”教师的许多劳动属于“情绪劳动”范畴,因此,我们更需要在情绪管理方面付出努力,以积极的情绪不断吸收新知识、掌握新技能以适应急剧变化的教育技术(后者指类似AI的装备,前者包含这类装备的使用),并在教育教学活动中管理好自己的情绪。我的意思是,一名教师纵是精通“十八般武艺”,如果没有良好的情绪,不理解“情绪劳动”对学生的影响力,也是枉然。芭芭拉·弗雷德里克森在《积极情绪的力量》中说:“积极情绪使我们更开放,使我们能够考虑到在其他情况下看不见的可能性。”“你需要在自己的生活中提高积极情绪,然后,开始自我学习。”积极情绪会改变我们的视野,会扩大我们对教育的认知,会推动我们更广泛地吸纳来自不同方面、不同视角与维度的教育理念,触发我们审视固有的教育认知,并在此基础上重构认知。“积极情绪的思维扩展作用,带来的一个实际效果就是增加创造力。开阔的思维会改变你思考和行为的方式。当你看见更多,就会有更多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更多的行动也就成为可能。”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这种影响是暂时的,“正如玉簪花在阳光消失后会收缩一样,当积极情绪消退时,我们的思维也是如此”。人的情绪是复杂的,任何一个人的情绪不可能只有积极的一面。如果再翻翻类似《我战胜了坏情绪:让每一种情绪都有积极的意义》这样的书,或许我们的思想会更开阔。该书作者莫妮卡·布里永告诉我们:“遇到挫折时偶尔愤怒,面对困难时感到焦虑,遭遇痛苦之事后一时萎靡不振……这些都是正常的情绪反应,它们与喜悦、自信和爱一样,都是生活的一部分。每一种情绪都有它的作用,若我们排斥某些情绪,故意忽略它,等于主动屏蔽情绪要传递给我们的宝贵信息。想更好地适应环境,我们就应该欢迎每一种情绪,和它联手,听一听它想告诉我们的究竟是什么。”我的体会是,作为教师,读一读《情绪:影响正确决策的变量》《情绪:为什么情绪比认知更重要》《我的情绪为何总被他人左右》这类书,对改善自己的教育态度与行为是会有帮助的,至少有助于我们自我接纳与自觉缓解消极情绪。
《关于课堂上最重要的56件事》的两位作者说:“最好的教师绝不是为了上课而上课,他们以赤诚之心对待每一名学生。教师不仅仅是一份职业,更是一种激情。这种激情才是优秀教师的特质,它深植于学生的脑海,让课程计划只能退居其次。学生或许会忘记教师教过什么,却永远不会忘记教师是否热爱教学。”一名成熟的教师不仅在走进课堂时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以饱满的热情将学生的情绪唤醒,让他们积极地投入到课堂学习中来,而且需要认识到,想确保自己的教学生涯始终保持活力与乐趣,就要留一点儿时间冷静地审视与反思自己的教学认知和行为,在不断地学习和思考中保持教学的激情。简单说就是,激情是激发教师教学创造力的不懈动力。
(作者凌宗伟系江苏省中学语文特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