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5日，北京高考成绩查询通道正式开启。接下来，考生将进入“志愿填报”这个环节。
随着全国各地陆续开通高考分数查询，考生们及其背后的家长军团将战火引入“志愿填报”。北京青年报记者注意到，商家们也早早盯上了“高考志愿填报”这块蛋糕，跟往年相比，今年商家们的产品中引入了“人工智能、AI填报”这类新型工具。人工智能的背后是大数据，北青报调查发现，高考“志愿填报”产业链上，大数据已经成为争夺的核心资产，许多平台利用互联网爬虫技术，收集教育领域相关信息，进而生成“志愿填报”咨询产品售卖给考生及家长。另一方面，“志愿填报”天价咨询套餐依旧火爆。许多不法分子也盯上了这个领域并实施诈骗。
“开张吃一年”各类志愿填报咨询机构持续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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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各地高考生开始填报志愿，各类志愿填报咨询机构持续火爆。而高考志愿填报咨询机构也想尽法子打出各种广告语，迎合考生和背后的家长们紧张焦虑的心态。北青报记者在天眼查APP以“高考志愿填报”为关键词，共有2435个结果，大多是跟高考志愿填报相关的资讯公司，从成立时间来看，最长的超过了10年，最短的成立不超过一个月。注册资本从5万元到数千万元不等。北青报记者注意到，不少企业还申请了高考志愿填报的相关专利。比如某教育科技企业的“基于大数据的高考志愿填报前预测录取分数线”，某网络安全科技公司的“基于大数据分析的高考志愿填报办法”等。
用苹果手机打开手机应用商店，有数百款跟“高考志愿填报”相关的APP，部分APP声称为千万考生提供了高考志愿填报服务。以比较热门的“X志愿”为例，其声称通过AI智能和大数据功能帮助全国千万考生完成高考志愿填报推荐。能结合高考成绩和院校历年录取，智能计算出学校的录取概率。在京东、淘宝等互联网平台，提供“大数据分析智能个性化推荐学校”的“高考志愿填报卡”服务的产品种类也很多，价位多在200元到数千元之间不等。
北青报记者注意到，很多沉寂了将近一年的填报志愿微信公号也开始活跃了起来。“我们跟别的行业不同，我们的业务主要就这几天，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一位主营高考志愿咨询的微信公号人士表示。
天价一对一产品7998元套餐上线即售罄
北青报记者下载A“某圆梦志愿”APP，以近期一位来自福建友人孩子理科类615分为例输入咨询，该APP显示有138所大学的相关专业可供选择，录取概念从6%到99%，但该APP仅提供23家低概率大学名单。其余115家高概率名单需要开通会员才能显示。该APP会员中心显示，开通会员最低一款为5小时的体验款，需88元。普通VIP会员收费518元。一对一超级vip会员收费7998元。北青报记者注意到，这个7998元的超级会员页面显示已经售罄。据客服人员介绍，这款属于APP的明星款，上线就售罄了，这个项目由资深老师全程一对一服务，每一届都限量提供。“来晚了就只能选普通的了。”
河北衡水一家高考咨询机构咨询师对北青报记者表示，自己的身份叫高考志愿咨询师和规划师，一对一咨询费上万元几乎是起步价。据了解，天价填报志愿费用往年也有媒体报道，相关部门也屡屡呼吁家长要理性对待，但家长花高价咨询志愿填报反而愈演愈烈。据上述咨询师介绍，目前这样已经比较成熟，不同级别的专家价位也不同。志愿填报前可以先签合同，如果滑档退还所有费用，再给考生赔付50%的费用。
那么。咨询师需要持证上岗吗？据了解，咨询师的构成比较复杂，有退休的老师，也有刚毕业的大学生。目前这个行业没有持证的要求，但一般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培训。“现在家长也很厉害，你胡说八道人家一下就识破了。能不能干这个行业，关键看你能不能把握高校的录取逻辑。”
北京考生家长：已下载数个APP花了近千元
北京一名高考考生家长对北青报记者表示，他已经下载过多个类似的APP，花费了近1000元来咨询相关的高考填报信息。但是各APP预测信息都比较雷同，缺乏个性化信息。只能给你提供一个大致的概率。“我也知道这些APP不可能给孩子填报志愿最终决策，但看到家长群好多家长都在用，就忍不住跟风注册了。”
福建的一名高考考生家长则表示，孩子高考分数昨天出来的，考得不是特别理想，但也不差，过重点线没问题，填志愿就至关重要了。“这两天网上查了很多信息，很多都是要花钱的。几十块的都付了。现在信息渠道很多，但很多一看就是忽悠你注册交钱的。”福建龙岩一名高三老师对北青报记者表示，现在家长比孩子还着急，学校每年高考出分后都会对考生进行专门的填报志愿培训，希望家长们不要去花冤枉钱。“很多机构利用了家长的焦虑。”
“高考填报志愿”已成完备产业链
用户包含四大群体
北青报记者了解到，“高考填报志愿”早已成为了一条完备的产业链。以某填报志愿APP为例，其用户群主要包括四大类：第一大用户群是学生和家长；第二大用户群是高校；第三大用户群是教育机构；第四大用户群是已经步入大学的学长以及比较知名的高考志愿咨询专家，他们通过入驻的方式提供咨询服务。一位“高考填报志愿”的经营者对北青报记者表示，“我们一方面是卖数据，一方面是类似于滴滴打车那样，凑合交易。通过更便宜、透明的价格为考生提供专业的服务。我们收取一点中间费。”
北青报记者调查中发现，除了信息中介，大数据是这些高考志愿填报产业链上的重要支撑。那么，这些大数据都是哪里来的呢？北京一家教育培训机构负责人表示，业内所有机构的数据来源都是公开数据，高校网站、媒体每年都会公布一些录取信息，还有一些其他公开渠道，机构就通过大数据爬虫技术把数据收集起来。也有一些不法商家声称自己的大数据来源于教育部、考试院等权威机构。但这种说法被多名业内人士反驳：“这绝不可能，这是害群之马，要坑我们这个行业。”北青报记者联系多个省份的教育考试院，相关人员均表示不可能跟机构合作提供数据。“我们很多信息都是公开的，不排除这些机构用了爬虫软件收集数据。”
ChatGPT填高考志愿靠谱吗？
随着今年人工智能的火爆，ChatGPT填高考志愿也成为部门企业热炒的话题之一。北青报记者就此对ChatGPT进行了人工测试。“福建高考物理类的615分应该如何填报志愿？”ChatGPT的回答的目标大学包括厦门大学、福州大学、中国科技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浙江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山大学。实际上，北青报记者查询相关资料获悉，今年福建高考物理类的615分全省排名约8000名，根据往年的录取分数，除了福州大学，其余大学录取分数以及排名均比615要高出几十分。
“北京高考成绩612分可以报考哪些高校？”北青报记者采取不同关键词多次询问，发现每次回答答案均有所不同，在一次答案中，其给出了“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等不同组合。ChatGPT建议，除了以上高校，还可以考虑其他一些特色鲜明的高校，比如中国传媒大学、中央戏剧学院、中央音乐学院等等。同时，也需要注意各个高校的招生计划，以及录取分数线等信息，结合自身实际情况进行选择。北青报记者在查询相关数据之后，发现ChatGPT填报高考志愿方面，显得不太智能。根据北京教育考试院6月25日公布的2023年北京市高考考生分数分布情况表，612分在全市的排名为8147名，可能填报“北京大学”这个志愿被录取的概率有点低。
作为最先进的人工智能分析工具表现尚且如此，这是否意味着AI填报志愿就是一个噱头？对此，一位人工智能专家对北青报记者表示，ChatGPT以及大部分的人工智能模型，它不是专门为填志愿训练的，算法的训练很大程度依赖于训练数据的选择，包括了建模方式，对考生、学校和专业到底怎么评估，而且高考题目每年的难度不一样，各地区考卷也不一样。所以，目前依靠人工智能填报志愿具有局限性。但是，也不能完全否则这类工具的作用，大数据驱动的AI算法可以弥补信息不对称问题，高考考生及家长可以用来参考，但不必迷信。
教育部和北京教育考试院均发布填志愿防骗预警
高考志愿填报如何避开骗局？
利用家长的焦虑和信息不对称，北京青年报记者注意到，很多骗子也盯上了高考填报志愿这个环节。根据公安部门的披露，一些不法分子假冒“权威专家”，自称掌握“内部大数据”，利用中介或网站、APP等对考生进行志愿填报指导骗取钱财。
据某公安机关通报，某咨询机构打出广告，称“与C9、985、211院校成功牵手”“著名部属高校权威志愿填报专家组成团队”。事实上，有关部门从未发放过“高考志愿规划师”等职业资格证书。该机构一些所谓“志愿规划师”都是临时招募的社会人员，只经过几天培训就匆匆上岗，还有一部分“志愿填报专家”并没上过大学，按照总部培训过的“台词”给考生和家长辅导。家长购买这些机构的服务不仅花了冤枉钱，更是对孩子前途的不负责任。
面对混乱的高考志愿填报市场，教育部官网曾发布预警：社会上有机构或个人通过互联网、电话、面询等方式，向考生和家长开展高校志愿填报指导活动并收取高额服务费，存在政策不准、信息不实、误导甚至诈骗等问题。并列举了包括谎称有内部信息，夸大虚假宣传；谎称有内部人士，假冒专家身份；谎称能精准指导，实则实施诈骗等几种诈骗手段。
据了解，6月22日至28日，“2023年高考网上咨询周”活动在教育部“阳光高考信息平台”举行。各省级招生考试机构和高校参加，通过文字问答和视频直播等方式，为全国考生和家长提供志愿填报咨询指导和服务。考生可通过“阳光高考信息平台”相关网页、微信公众号、小程序等参与咨询周活动。教育部提示，考生应尽量寻求官方权威志愿指导服务，警惕个人或校外培训机构“高价志愿填报指导”诈骗陷阱。
北京教育考试院也提醒考生和家长一定要仔细甄别各类招生信息，要以北京教育考试院和各招生院校等渠道发布的官方信息为准，不要听信各种谣言，谨防上当受骗，谨防“黑中介”招生诈骗行为的发生。同时，为了给考生答疑解惑，北京教育考试院将在考试院和各区高招办设立高招录取咨询接待点，考试院咨询电话为89193989转1键，安排专人接听和接待考生及家长的咨询和申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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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朱开云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