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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今亮点!95后学霸:一边实验,一边舞蹈

2022-12-01 16:12:48 | 来源:教育之家

中国科学院大学舞蹈社团HD CREW。/图源:受访者

20比80,一个几近惨败的估分从禹芳秋脑中蹦出来。

这位中国科学院大学(下文简称“国科大”)博士生、校舞蹈社团HD CREW的队长,正和她的队员们在舞台上焦灼地等待着。


(相关资料图)

在旁人眼中,国科大的学生都是学霸。HD CREW的队员们没有在专业上探究过何为学霸,但他们确切地知道,自己在舞蹈上毫无学霸属性。

“我们压根没想到自己‘一公’可以晋级,”团里唯一的男队员胡蔚敏告诉《新周刊》,大家出发前只跟导师请了两周假,“因为我们觉得自己的舞蹈实力,可能会稍微弱一点。”

但“沸腾制作人”蔡徐坤不这么想。他走上台,把自己的“S卡”递给了禹芳秋。

“我有点蒙!”禹芳秋觉得这张卡会被浪费,“因为我们和中传(中国传媒大学)实力差距挺大,我们觉得老师即使给我们加分,(对最终结果)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怎料,HD CREW因此将比分追平,55比55。

“当时大家的表情都很丰富,”副队长林津伊说,“虽然很开心,但并不是那么痛痛快快地开心,因为都藏着心事。”表情失控的禹芳秋站在林津伊右手边,下意识地用小臂挡住脸。

实际上,国科大的学生们面临同一个难题:请假。禹芳秋极少在短时间内跟老师请这么多次假。

从泰安、濮阳、温岭到北京

跟着科研走

禹芳秋1996年出生在山东泰安,她从小学开始一直做班长、团支书等学生工作。

2014年,禹芳秋是山东55.8万名考生中的一员。她觉得自己没发挥好,选择了本省的中国石油大学(华东)。所幸,能源与动力工程这个专业她还是“蛮感兴趣的”。

那个暑假,禹芳秋和高中同学相约爬泰山,第一次登上这座她每天都能从家望到,并一度天真地以为所有泰安人都能从家望到的庞然大物。

在此前的某个时刻,禹芳秋莫名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望得到泰山。后来她又想,有朝一日去外地读书,泰安人没去过泰山这件事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合理。

登顶那天阴云密布,禹芳秋没能看到期待的日出,但她还是很满足。

此后4年,禹芳秋不曾远行。寒暑假里,她忙于商店导购、发传单、餐厅服务生和家教等兼职工作,为经济条件不太好的家里减轻一些负担。

与此同时,这个没上过任何兴趣班的女孩,开始在大学里实现自己的文艺理想。大二那年,她通过啦啦操选修课的老师接触到街舞。

禹芳秋自觉在这方面挺有悟性。后来,她加入校街舞社,在纯粹而快乐的氛围里获得归属感,跳舞这个“比较小的兴趣”从此成为她校园生活的重要部分。

后来,禹芳秋进入中国科学院(下文简称“中科院”)理化技术研究所,攻读制冷与低温工程方向。

至于为何选择国科大,禹芳秋说,那里的科研氛围很有吸引力。此外,“它不收取学费,而且每个月都有工资”。

报到那天,禹芳秋和即将成为研究生校友的高中同学结伴,乘高铁抵达北京,再转乘学校班车前往国科大雁栖湖校区。这个校区有许多可爱迷人之处,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以及能看到双子座流星雨。更令禹芳秋庆幸的是,她遇到的导师特别好。

胡蔚敏也是被科研氛围吸引到国科大的。他跟禹芳秋同龄,生于河南濮阳。因他左手先天有点残疾,父母便觉得,如果以后搞学术的话,可能对身体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所以从小到大,我父母对我的学业抓得比较紧”。

许是父母“你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别人能做的事情,你也能做”的鼓励使然,身体限制的存在反而让他更渴望冲破些什么,假如暂时无法冲破,那就尽可能多地感受和了解。

胡蔚敏小学时,港台流行音乐盛行,他开始跟着唱跳歌手的音乐和MV“瞎跳跳”。母亲觉得,孩子有点胖,跳舞也是运动。

初中时,男子唱跳团体的风吹来,胡蔚敏的舞蹈经脉才真正意义上被打通了,“但是当时学业比较忙,没有机会报班去学,自己就跟着视频瞎跳”。

升入市重点高中后,跳舞这个兴趣被学业进一步冲淡,可学业的发展也并非一路长虹。“我们高中太‘卷’了,”胡蔚敏感叹,“一年可能能考800多个一本,我一直排在五六百名。”

不太理想的成绩单让他面对父母时很愧疚:“我们家离学校比较远,我家租了一个房子,妈妈全程陪读。她身体不太好,那段时间基本上我睡了她才会睡,一般都要熬到十一二点。”

在高三一次难度较大的模拟考试中,胡蔚敏分数一般,别的家长对胡母半开玩笑地说“你儿子是不是上不了一本了”。得知此事的少年很不服气:“我就听不得这句话,我肯定可以。”

跟胡蔚敏同年高考的河南考生有72.4万人。他把不服输的狠劲撒在了考卷上,以自己高中以来的最好成绩考入中国地质大学(武汉)。在那里,他开始跟着健身房的舞蹈老师学爵士舞。

大二开学,辅导员告诉胡蔚敏,他的期末成绩申奖学金恐怕有点困难。“我就受刺激了,大三的时候肯定要根据大二的成绩申奖学金,我就想整个大二一定要好好学习。”

在父母的建议下,胡蔚敏放弃了在校外学跳舞的想法,转而加入校舞蹈社团。出乎意料的是,社团带给他很多快乐和改变。“上大学之后,虽然减肥成功,但还是不太自信。加入社团后,一看,不管胖的瘦的,只要跳得好,都有人给你喝彩,给你尖叫。”

自信、不服输的胡蔚敏大二期末勇夺全系第一,他的好成绩一直保持到大三,顺理成章地取得保研名额,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国科大光学专业激光与物质相互作用方向。

“中科院科研氛围会更好一些,在研究所工作时,有老师带着做项目,更学术一些,科研投入也会比较大。这边的待遇确实要比高校好一些。”

4年多过去,事实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我的导师让我一直跟着他,现在是硕博连读的最后一年了”。

林津伊父母的分工跟胡蔚敏家有些相似,她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自由职业者。

“我是1998年生的,家在浙江温岭,从小也算是‘别人家的孩子’。”跟师姐师哥相比,师妹林津伊的语速更轻快,“我从中学开始数学都是满分,高中是重点中学的尖子班,我还是班长。”

父亲忙工作,母亲忙顾家,林津伊笑言自己任何功课都不靠他们。而且,她会在独立寻找答案的过程中“卷”自己,也“卷”别人。

小学六年级,林津伊为一道数学题熬到凌晨2点,甚至跟加班回家的父亲在讨论中吵了起来。

“我比较叛逆,”她解释道,“老师说他这个方法好,我第二天就一定要找到一个更好的给他看。这样老师就会夸我,小孩就喜欢被夸。”

那一年,母亲收到两张拼盘演唱会的赠票,她一个电话打给班主任:“林津伊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去学校了。”下午,她拉着林津伊直奔演唱会现场。

母亲带着林津伊上各种特长班,唱歌、主持、芭蕾、琵琶、钢琴、国画、舞蹈……她还热衷于带女儿参加各类比赛、演出,甚至演戏。

“妈妈觉得这可以锻炼我的胆量,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林津伊想,或许是母亲自己喜欢,“我妈是特别外放的性格,我很大程度上是被她影响的。”

作为好学生,林津伊在学校也被偏爱。她可以在要求穿校服的初、高中,穿铆钉破洞裤和10厘米的松糕鞋,“觉得自己可非主流了”。

中学也是林津伊开始正式自学街舞的时期,她召集男同学一起跟着男子唱跳团体的视频练舞,乐此不疲地准备元旦晚会的节目。

高中毕业,林津伊顺利考入国科大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报到前,母亲事无巨细地帮她打包了行李,小到牙膏,大到被褥,装了满满3个行李箱。

林津伊本科所在的玉泉路校区,比五道口离北京市中心更远。但相较雁栖湖,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她对半工半读大展宏图,用家教收入贴补大一下学期之后的所有生活费。

专业学习可就没那么快乐了。林津伊告诉记者,国科大本科要求很高,老师坚持使用“最难的”数学教材,“当时学得很痛苦”。

4年之后,林津伊意识到大一时那当头一棒带来的痛苦是无价之宝,将她从好学生的美梦里敲醒,铸就了她更强大的心脏。

“你知道P/NP问题吗?”聊到兴头上的林津伊停下来问记者。

“有些问题经过不断尝试、不断迭代,是可以成功的。大学生活带给我的最大收获就是,现在我每遇到一个困难,就会想这个困难是不是我通过无限次迭代就可以成功的,如果可以,它就不算是一个问题。”

舞团正在排练。/图源:受访者

从北京到长沙

跟着大家走

3位同学加入HD CREW的契机,与国科大中关村校区对面的一间舞房息息相关。

研二时,禹芳秋从雁栖湖校区转至中关村校区。除了办一张向往已久的嘉禾舞社的卡,她还办了一张研究所对面舞房的卡,那里有一位她喜欢的老师。

为了离老师更近一些,禹芳秋养成了提前占前排位子的习惯,她也能在镜子里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发布在朋友圈的练习视频记录了禹芳秋的蜕变,胡蔚敏看到后惊叹:“天啊,她怎么进步这么快!越跳越好,越跳越好!”

胡蔚敏是在国科大结识禹芳秋的。同窗的蜕变令他有些心动,于是他也在舞房报了名,打开舞蹈新世界的大门。

初来乍到,四肢不太协调的胡蔚敏再次拿出不服输的劲头。在完成博士学业之余,他见缝插针地疯狂刷舞蹈课。

更早的时候,国科大的另一间研究所里还有一位“卷王”——林津伊。

北京地铁1号线玉泉路到管庄共22站,这是林津伊本科时往返研究所和TI舞蹈工作室的乘车路线。在八通线与1号线尚未贯通的那些年,该区间的单程耗时约90分钟,往返就是3小时,“从西边到东边取经的概念”。

但林津伊乐在其中。她利用乘车时间上网课、刷题,或整理实习的会议纪要,“有些时候也想一想上舞蹈课时没记住的动作,听一听音乐的timing (节点)”。

他们三人都觉得,跳舞之人多少有点“脑子里突然出现舞蹈片段”的“毛病”在身上。甚至在实验室里,“没有人的时候脑子里会忽然出现一段旋律,不用操作实验台的时候,自己对着反光的玻璃扭两下,然后回过身来接着做实验”。

加入HD CREW后,林津伊惊觉“原来国科大也有这么多像我一样的‘疯子’”,愿意为跳舞付出时间、精力和热忱,一阵强烈的归属感在蔓延。

在一些队友不确定该不该参加《沸腾校园》时,林津伊以自己此前参加舞蹈综艺的经历为佐证,“哄骗”大家勇敢一试。最后,高材生们抱着上大师课、交新朋友、积累经验的初心前往长沙。

因客观条件限制,HD CREW很长时间没在学校的舞房排练过了,“我们平时排练都是在外面租舞房,没有一个固定的集中排练的地方”。此外,他们还必须克服成员位置和可练习时间分散等困难。

“我们分属11个研究所,像津伊在雁栖湖那么远。”禹芳秋说,“舞房一般都是下午和晚上开课,所以我们只能上午排练,而且舞房也会被其他人预订,所以五道口的几个舞房我们轮着跑,就这样来来回回地把初舞台给排了。”

节目舞台表演与日常表演的一大不同在于,舞必须齐。为呈现最好状态,HD CREW内部爆发过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冲突。

“有段时间,我们想针对某个只涉及一小部分人的队形做一点改变,未被涉及的同学觉得没有参与感,就对排练效率提出了异议,因为毕竟每个人排舞的时间和精力有限。”

禹芳秋回忆,大家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在微信群里发排练视频截图,讨论哪里需要改进,直到不知谁说了句,“不然每个人都做一个文档,把自己发现的毛病挑出来”。

几次过后,文档演进成PPT,不同的排练视频截图上出现了红色的圆圈、方块和线条,图片左侧写着谁的胳膊下降多少度,谁和谁的手臂要组成什么形状,谁要往哪个方向移动几厘米……

“用PPT抠动作是为了磨合出更高的排练效率,这个方法在此后的排练中得到延续。”禹芳秋觉得,用数据说话的理念可能早已根植于他们的潜意识。

“一公”前,禹芳秋在VCR拍摄时肘关节意外受伤,“胳膊抬不起来,也打不了弯儿”。队友们给予这位没法自己穿衣服,更别提全力排练的队长无限的理解与包容。

“在练习室,我一直用一只胳膊跳舞,到彩排时,大家想看看舞台的整体效果。当时我的胳膊还是痛,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一定得拼了命跳,然后就把胳膊抬起来了。”

禹芳秋的信心被点燃了,同时燃起的,还有HD CREW的团魂。

“人生函数没有极限,为爱发电永不收敛”。 /图源:pexels

胡蔚敏永远忘不了第一次上台之前的两分钟,他看到,禹芳秋强忍紧张,一个劲儿地鼓励大家“不要紧张,放松跳”。

“她微信名叫杠杠,我现在叫她杠妈,因为她给我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胡蔚敏说,“还有我们的副队长津伊,她也做了很多努力。”

比分揭晓后,林津伊在舞台上留下一句由数学专业生发的感想:“人生函数没有极限,为爱发电永不收敛。”

一位陌生网友原本觉得数学很枯燥,却在这番话里感受到数学的浪漫,决定在高考时报数学专业;一个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学妹,睡不着的时候会看林津伊的跳舞视频;也有节目工作人员看了他们的表演,想重拾跳舞之梦……能成为“照亮别人的光”,林津伊觉得自己很幸运。

惊喜晋级后,留给HD CREW的“二公”准备时间极其有限。回想起来,禹芳秋觉得那种状态进一步激发了大家的凝聚力。

《沸腾校园》食堂的卤粉是这股凝聚力的见证者。每天凌晨结束排练,队员们总会去吃上一碗,然后回宿舍,先轮流冲个澡,睡前再聊一聊,像大学时代的夜谈会一样。

舞台上的HD CREW。/图源:受访者

从舞台到生活

跟着快乐走

说起录节目的感受,3位同学不约而同地略过了台上的几分钟。仿佛在那个时刻,他们只是11台凭着肌肉记忆跳舞的没感情的机器。

林津伊后知后觉地说,他们应该是把“一公”当成了向导师做汇报,“台下这些人都比我们牛,我们把自己的想法输出去,把自己给呈现好了,就完事儿了”。

经此一役,队友们收获了新的朋友,他们互相激励。正如胡蔚敏所言:“现在再见面,感觉大家都是自己人。”亦如林津伊所言:“就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战友。”

胡蔚敏也收获了家人的肯定:“以前我妈会觉得你跳的这是啥呀,这次她的朋友看到我上节目,跟她说你儿子除了学习好以外,跳舞也跳得这么好,(我妈)感觉脸上很有光。”

对一向活泼外向的禹芳秋来说,跳舞既是她科研压力的调节器,也是获取快乐与自信的源泉:“老师每节课都会点几个跳得好的同学一起领跳,如果把我点出来,我就很开心。”

英气、飒爽的舞姿就是林津伊性格的写照。在她的生命里,舞蹈的出现更像是多了一个跟世界沟通的工具和渠道,她用肢体表达着自己。

他们说,跳舞跟搞科研其实挺像,都需要钻研和思考。

“还有一个挺有意思的点,”林津伊迫不及待地补充道,“hip-hop的文化就是real(真),搞科研要求我们做一个学术端正的人,也就是一个很真的人。这两种文化看似大相径庭,但它们所包含的真善美的价值观是一致的。”

尽管HD CREW从小听惯了“学霸”之类——说是赞美也好,说是刻板印象也罢——的称号,但他们都不认为校园生活乏味枯燥。

回归“两点一线,各自美丽”的科研生活,禹芳秋和林津伊默契地想起胡蔚敏在长沙请大家吃的很贵的雪糕。

“老胡你还记得吗?你当时是为啥?突然疯了吗?”林津伊问。

“对!”禹芳秋接过话茬,“突然疯狂,非要请我们吃雪糕,非要让我们拿贵的,我们拿便宜的你还不愿意。”

胡蔚敏没有忘:“当时battle环节,我和津伊虽然练得很苦,但还是觉得不太行,所以就请客,想请大家多担待。那会儿还想着这只是一顿小的,回头再给大家补一顿大的。”

聊到这里,三人忽然回过神来:“一直说回来我们要聚一聚,结果到现在人也没有聚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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