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12月14日,是余光中先生去世五年的日子,他享年89岁。
(资料图)
有网友说,他终于和母亲在“里头”团聚了。
说起他,我们最熟悉的莫过于那首《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你可能不知道,这首诗他仅用20分钟就写好了。
因此,很多人赞美他文思泉涌,天赋异禀。
可他却说:
写诗虽然只用了20分钟,但在此之前,他离开祖国已经20年。
这种思乡之情,已经持续20年了。
“每个人的童年未必要像童话,但一定要像童年”
这个标题是余光中对童年的定义和感悟。
而他的童年,在战乱中度过。
9岁时抗日战争爆发,他随家人离开出生地南京,开始了四处逃难的日子。
他们辗转了四川、香港等多地,最后定居在台湾。
其中,让他最印象深刻的就是在四川的日子,
他在那里生活了七年,成长、求学,毫无疑问,四川对他来说就是故乡。
那段时间,他数次感受过敌人近在迟尺的炮弹。
可即便在那种环境下,他仍没放弃读书。
那时候没有电,点蜡烛也是一种奢侈,全部光源就是一盏小小的桐油灯。
他在灯下读书,母亲在灯下纳鞋底。
这样一个场景,他记了几十年,也第一次感受到课本中“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是什么感觉。
母亲除了陪伴他的童年之外,也是他的启蒙老师。
虽然我们对余光中先生的认识大多是“诗人”;
实际上,他还是一位优秀的散文作家,和翻译家。
那句耳熟能详的神仙翻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就出自他手。
这源于他深厚的中英文字功底。
而在他的记忆里,一切都是从母亲教自己“ABCD”开始的。
母亲去世后,他为她写下了诗歌《今生今世》。
如今读来,还是让人感动不已:
“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
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
第一次,我不会记得,
是听你说的。
第二次,你不会晓得,
我说也没用 。
但这两次哭声的中间,
有无穷无尽的笑声。
一遍一遍又一遍,
回荡了整整30年,
你都晓得,我都记得。”
在余光中眼里,母亲永远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性之一。
“全凭这贯穿日月,十八寸长的一线因缘”
另一个最重要的女性,就是他的妻子——范我存。
如果说世间存在神仙爱情,其中一种,一定如同他们二人。
从1956年结婚,到2017年余老去世,他们一直相濡以沫,几乎连架都没吵过。
而二人的情愫,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范我存本是余光中的远房表妹。
一次随母亲到表兄家里做客,两人第一次见面。
在16岁的范我存眼里,19岁的余光中看起来是个斯斯文文,穿着有些土气制服的高中生。
由于青涩害羞,两人并未产生过多交集。
分开后的一天,余光中突然给范我存寄去一本样刊,里面登载了一首他翻译的拜伦的诗歌。
由于那时候,他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小名叫咪咪,于是他在封信封写下“范咪咪收”。
幸运的是,这封信寄到了范我存的手里。
收到刊物的她,第一次被表哥的文采所打动,情愫悄悄种下。
有意思的是,“咪咪”这个名字,就这样一直叫下来了。
在他们自家院子的枫树干上,余光中曾亲手刻下“YLM”三个英文字母。
Y代表余,L是爱,M就是咪咪。
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已经是在数年后的台北了。
由于他们都曾在四川生活过,共同的思乡之情迅速拉近二人的距离。
他们一起讲四川话;
一起怀念当年的抗战时光;
一起诉说自己对家乡的想念……
很神奇,他们两个仿佛永远频率一致、爱好一致、想法一致。
年轻的时候,他们喜欢文学、艺术。
余光中翻译《梵高传》的时候,在背面写下给范我存的情书,再寄给她,经由她誊抄后再拿去发表。
浪漫至极。
年纪大了,两人又都喜欢上旅游。
出去游玩的时候,常常是余光中开车,范我存看地图,依旧是合作前进。
作为一个诗人,余光中曾经写过很多情书给妻子,而他自己最满意的是在这首《珍珠项链》:
“每一粒,晴天的露珠;
每一粒,阴天的雨珠;
分手的日子,每一粒牵挂在心头的念珠。
串成有始有终的这一条项链,依依地靠在你心口。
全凭这贯穿日月,十八寸长的一线因缘。”
他们二人,为世人可遇而不可求的爱情,谱下浪漫的篇章。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和黄河之间”
著名学者梁实秋曾这样评价余光中:
“余光中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
身兼学者、作家、诗人、翻译家……多重身份。
余光中对中文有自己的严谨态度。
主持人曹可凡曾分享过一则趣事。
在采访余光中先生后,两人成为了好友。
有一次,他写了一本书,请余先生作序。
没想到,样书寄过去之后,不仅有了序,还伴随着他发现的书中大大小小200多处问题,一同寄了回来,甚至连标点符号都没放过。
此外,对于“中国人讲中文”,余光中也有自己的执着。
他有四个女儿,用他的话说,自己仿佛住在女子宿舍,身份是舍监。
由于电话装在书房,每天晚上,他都成了女儿们的“专属接线员”。
面对这些年轻人的爱情,他叹气说,自己宁愿他们书信来往,因为这样“不至于把中文荒废。”
同时,他也不希望女儿和外国人恋爱结婚,不想把自家里发展成“联合国”。
与其孙子们叫自己granddaddy,还是祖父或者爷爷听着更顺耳。
因为他自己是学英文专业的,因此非常能理解英文对于中文的冲击。
他曾经说:
“现在所谓的全球化,说白了就是美国化。”
因为英文已经变成世界语,我们的中文慢慢才有几千万外国人学,中文要达到流行不是三五年的问题。
此外还有观念的问题。
比如我们讲到菊花,会联想到陶渊明。
这种文化内涵要和语言学起来,都需要时间,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所以他一直致力于提升社会对中文的关注度,经常到各个大学做文化交流,这也成了他终身的事业。
而对于故乡,他始终抱有最有浓烈的情感。
1992年,64岁的他终于跨过那湾浅浅的海峡,回到家乡游览。
路上,他遇到一群嬉戏的孩子们,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孩子们天真无邪地回答,听得他喜笑颜开。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对余光中来说,没有比这个场景更贴切的了。
有的人写诗,有的人读诗,他却把生活也过成了诗。
如今,斯人已去。
但他的句子,他的情感,他的愿望,却久久存在,从未散去。
而那些该该团圆的,也注定会团圆。
15 / Dec / 2022
监制:视觉志
作者: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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