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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扳机

2023-04-26 15:29:57 | 来源:中国教育新闻网


(资料图)

是什么时候呢?我抚上我的胸膛,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初心脏被洞穿的疼痛,我看不见那伤疤,却时常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在大学时期看到的那本书籍、那段文字,揭开了我的曾经,警醒着我的现在,亦将贯穿我的未来。

那年我初上大一,隆冬大雪,满地清白,在氤氲着热气的书店,僻静的角落里, “我于窗中窥伤鹤,恰如仰头见春台。”我遇见了它,《我与地坛》。

我发现《我与地坛》中,每一篇看似在写人写事的文章,其实是史铁生先生与自己的对话,他在思考:思考生与死、困境与信仰、理想与现实。他在《一个人形空白》这篇散文里讲述了自己逝世多年的姥爷的经历对自己的影响。“果然,在那明媚的阳光中传来了那一声枪响,那枪声沉闷至极。”我心中如长风掠境。从怔愣中缓过神来,我看到了那段书评:“我非常喜欢的一个东西,是一个人十三四岁的夏天,在路上捡到一支真枪。因为年少无知,天不怕地不怕,他扣下扳机。没有人死,也没有人受伤。他认为自己开了空枪。在他三十岁或者更老的时候,走在路上,忽然听到背后隐隐约约有风声。他停下来,回过身去,子弹正中眉心。”瞬间,我意识到心脏作痛的原因,原来是我自己开枪留下的伤口。

高考前夕,天气闷热,我因久坐大腿后侧长出了脓疮,最直接的治疗方法是手术清创,只是母亲心疼我要受罪,最后决定采取保守的治疗方法。那天原本只是夏天里格外平常的一天。明媚的光透过窗子洒进来,我趴在床上,心中却一片阴霾。我清晰地感受到,昂贵的药物与珍贵的备考时间一起,通过输液管流进了我的身体,维系我的健康。我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轻声问母亲:“我感觉我考不上一本怎么办,我考不上怎么办。”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出我的哽咽,我只听到她的声音,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的声音:“没关系,不行的话我们上个本科,我也不想你受苦。如果不是在这特殊时期,妈妈真想给你请个长假,好好回家养身体。”她一直对我抱有期望,而我却借着生病,以爱之名使一个母亲作出妥协、放宽要求。我理所应当地得到了想要的宽恕,但是明明该痛的是大腿上的创口,我的心脏却也感受到了被贯穿的疼痛,切肤入骨。

当时的我还无法理解,可人生总有些惊奇的际遇,像是命中的注定——我遇见了《我与地坛》。这本书令我正视自己、治愈自己。它让我明白,盛夏午后的疼痛是因为被子弹所击中——来自过去的子弹。我是什么时候开的枪?是高中时在课上偷懒看小说的我,是遇到挫折便选择逃避的我?那些时候的我,知道自己朝某个方向开了一枪吗?知道这颗子弹会中伤未来的自己、辜负家人的期待吗?我想,我是知道的。这一枪,其实早就开了,只是我自己总以为还有时间。

“如果觉得活着太难,就读一读史铁生。”史铁生在21岁时双腿瘫痪,这对于一个如此年轻的生命来说如雷轰顶。但生活的磨难并没有打倒他。他谈论生死,谈论四季,谈论母亲,谈论呼啸而过的风,谈论素不相识的人。他用挣扎过后的人生,叙述出深沉顿郁的文字,用自己生活的汹涌抹平了生命沉重的裂痕。文字从他的笔下跃入我的脑海,汇入心间。我向来明白文字的力量,读过《我与地坛》后更是深深地理解了:文字可以救赎灵魂,救赎人们的麻木和无知。即使麻木和无知在史铁生看来从不可耻,他在轮椅上平视每个人,他的笔下从未有过偏见。

写作是史铁生的救赎,让他知道活着的意义。而阅读是我的救赎,让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给予我力量填补内心的空洞,抚平灵魂的创伤。我想,任何一个释怀不了的过去、任何一种摆脱不了的生活,都是暗夜中的峭壁。痛苦和不自由时常折磨着自己,但请不要麻木,不要放弃,不要畏惧。眼前的一切并不可怕,眼前的一切就是我们的生活。

“人唯有乞灵于自己的精神。”我认为读书的意义在于那些文字在我古井无波般的生命里激发出涟漪的刹那。时间之长河奔流不息,我回首,发觉轻舟已过万重山。我想,一生当中任何一个时刻,我们都可以扣动命运的扳机,但它的轨迹,是打破束缚我们的枷锁,还是洞穿未来的自己,是由我们自己来决定的。

我没见识过大世面,但我感谢书籍带我走过的每一段路,让我有了更宽广的眼界、更坚韧的心境。愿我们都能数年饮冰,不凉热血,于无希望中得救。(杨培博 郑州商学院2021级本科生)

作者:杨培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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